斑马君 本文转自：人民日报海外版
电视剧《阿勒泰的呼唤》
文学的翅膀，影视的飞跃
张晓风
《人民日报海外版》（2024年05月22日 第 08 版）
“在没有风也没有阳光的清晨，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在厚厚的雪堆中挖掘出一条小径，从我的家通向村庄的入口……”电视剧《阿勒泰的呼唤》以这样一段引人入胜的开场白，带领观众走进了新疆阿勒泰的壮丽世界。随着主人公李文秀从乌鲁木齐的餐馆回到故乡，作家李娟笔下的阿勒泰在屏幕上变得立体而生动。
《阿勒泰的呼唤》以新疆阿勒泰地区的汉族少女李文秀及其母亲张凤侠的生活为线索，通过三代女性的生活视角，展现了阿勒泰人民纯朴的生活状态和独特的精神风貌。自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综合频道和爱奇艺播出以来，该剧受到了广泛关注，并成功入围戛纳电视剧节主竞赛单元，在北京国际电影节上展映，使得该剧在播出前就已经引起了热烈的讨论。本剧改编自同名散文集，是一部8集的迷你剧，它不仅讲述了当代新疆的故事，更是影视创作在文学基础上的一次成功攀登。
李娟的散文以个人生活为出发点，却不拘泥于常规，她的文字如同“羚羊挂角，无迹可求”。《阿勒泰的呼唤》这部散文集出版于十多年前，李娟在书中详细描绘了她的生活、家人以及对世界的观察和理解。阅读李娟的散文，就是在读阿勒泰，也是在读李娟这个人。不同的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对李娟笔下的阿勒泰形成了一种想象的共鸣。改编这样的作品并非易事，但本剧的主创团队在深入研究原著的基础上，将散文的笔力与作家的经历巧妙融合，成功地呈现了原作的质朴与灵动。在剧中，主人公李文秀在文学导师刘老师的建议下，通过“去爱去生活去受伤”找到了写作的灵感，也实现了自我的成长。李娟的写作是一种感受式的写作，剧中以李文秀的经历为主线，保留了原作中妈妈、姥姥、牧民们的日常生活，将《“小鸟”牌香烟》《我们这里的澡堂》《乡村舞会》等原作中的精华部分转化为剧中的亮点。
电视剧在原作的基础上也进行了一些补充和扩展。新增的哈萨克族养马少年巴太，以及他的父亲苏力坦、村委会主任阿依别克、改嫁的嫂子托肯、蒙古族巡边员朝戈等角色，丰富了剧情的叙事线，使叙事节奏在平缓中带有波澜。主创团队曾两次深入新疆实地采风，获取了大量的素材。李娟写的是她熟悉的生活，而改编者则需要在保留原作精神的同时，增添新的元素，每一处新增的内容都体现了改编者深入生活、阅读生活、提炼生活的功力。
电视剧《阿勒泰的呼唤》通过人物的语言、细节的描绘和情感的表达，展现了真实的力量。剧中的演员，无论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都力求在表演上追求生活化，去除雕饰。张凤侠的率性洒脱、李文秀的敏感笨拙、巴太的清澈忧伤、奶奶的沉默寡言……这些鲜明的人物形象让人印象深刻。汉族文学青年李文秀正是在这样的民族融合大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剧中的“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的道理不言而喻。阿勒泰对于许多观众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空间，但它是文艺创作的宝地。如何展现其自然风貌和人文景观，考验着创作者的眼光。本剧力求以平实的视角、娓娓道来的叙事方式，引导观众走进阿勒泰，让他们自己去感受和体会。例如，剧中张凤侠在前往夏牧场的途中，经历了连日的奔波和仙女湾的惊魂一夜，虽然显得有些狼狈，但蒙古族奶奶的一句话“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地过”，简单却温暖人心。
近年来，温暖色调成为许多现实题材作品的创作追求。但温暖并不意味着回避矛盾或过度美化。剧中对于商品经济、现代文明的辩证思考，为这部迷你剧增添了深度，尽管这种思考是零散的、灵光一现的。作为年轻一代的牧民，巴太在现代文明与古老传统之间徘徊，他与父亲之间的分歧与和解，象征着草原居民与传统生活方式的漫长告别，既有对传统美的留恋，也有对现代文明的接纳。剧中对于商品经济的反思，通过反派人物高晓亮和那些来到草原“掘金”的投机者的遭遇来体现。巴太的哥哥木拉提因酒后意外去世，留下了孤儿寡母和2000多元的债务。作为债主的张凤侠，感到愧疚，直到木拉提的周年祭也没有讨要债务。而李文秀的莽撞行为，将债务公之于众，猎人父亲则以一匹价值远超债务的骆驼来偿还。李文秀在感动中写道：“这深山里的社会，虽然看似远离现代文明秩序，但实际上有着自己的心灵约束。那种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的本能需求所进行的制约是有限的，却也是足够的。”这样的点睛之笔，为剧集留下了深刻的回味。
本剧的主创团队大多来自电影制作领域，导演、编剧滕丛丛凭借其首部执导的电影入围中国电影金鸡奖导演处女作奖。剧本经过一年多的精心打磨，服装、化妆、道具、摄影、美术等各个方面都发挥了视听艺术的优势，细致地描绘了多彩的民族风情和细腻的生活质感，展现了一种自觉而统一的美学追求。在大远景、长镜头的捕捉下，山川色彩斑斓，戈壁辽阔无边，星空华丽璀璨，草甸绿意盎然。构图上的大量留白，以及在戈壁中行走的人显得如此渺小，都烘托出了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大自然的缤纷色彩与人物服装的清淡柔和相得益彰，营造出一种古典的韵味和美感。冬不拉等民族乐器的主题配乐，以及森林雨声、牛羊马叫声、水流声、洗衣声，还有哈萨克族歌谣的吟唱，共同营造出一种浓郁的氛围感，让观众仿佛身临其境，不禁心生向往，感叹：“大美新疆！”
阿勒泰，是文学和剧集中的“隐形主创”。大自然赋予了阿勒泰独特的魅力，在那些感悟自然、感悟生活的心灵的指引下，地理意义上的阿勒泰通过文学的书写和镜头的捕捉，展现出了丰富多维的艺术面貌。
“读一本好书，看一部好剧，去一个好地方。”随着剧集的热播，阿勒泰的话题已经“破圈”传播。站在剧集的肩膀上，文艺作品能否再次攀登，让屏幕前的观众从向往阿勒泰变为实际踏上阿勒泰的土地？这需要观众来给出答案。
